朝木Asaki

清水

各种捏造

琢磨了一阵感觉还是很难说，还在琢磨这两位小男孩

　　《给予你》
　　
　　战争之后的土地都是焦黑的，硝烟焦灼的气味难闻而刺鼻，四处冒起被烧灼的黑烟更是将原本就不明亮的天空染上了一层蒙胧胧的灰。在这样的战场中，若是第一次经历的人兴许还会因为吸入刺鼻的硝烟味，还有无论如何掩口鼻都仍然存在的血腥味而搞得胃从上往下的压缩在一起，结果也就是在这样暗沉沉的气氛中，倾吐出已经被胃酸消化了不少的各种各样的食物。
　　整合运动的战场上总伴随得是难以被微风驱散浓重的血腥味，幸运的是梅菲斯特对用人方面的刁钻让他的士兵对这样的情况早已是见怪不怪，包括他们队伍的统领突发奇想的残暴，包括婉如暗示自己是战场上的王者一般的将尸首堆积成小山坡的事情，当然这是大部分战争胜利的人都会做的收尾，他们会点燃尸堆，在蛆虫彻底的啃噬干净尸体之前先让他们痛恨的敌人，连同对待这些感染者表示极端厌恶的人们在大火中化作灰烬。
　　倒是这次他们一贯在战后负责后勤医疗的统帅并未在后勤队中，他治疗了几位生命垂危的士兵之后，便消去了踪影。于是便有人向总是待在他身边的狙击手询问梅菲斯特的去向，最终也不知道是狙击手的沉默与无表情将询问者吓退了，还是因为他们原本就不期望能够从与人接触甚少的浮士德身上获取关于梅菲斯特的情报。
　　况且也确实如他们的军师所判断一般，善后并不需要他插手太多，因此除了好事之徒的对他不信任的猜测寻找他的踪迹外，也就只剩下对他人寻找他踪影回以沉默的狙击手对他的介怀。并非是好奇，只是浮士德稳定的维修完自己的武器后，便理所当然一样的去寻找梅菲斯特，少年的想法中甚至不存在对方单独一人是否会因为他的出现而感到打扰，更不存在所谓的担心少年的安危问题。
　　梅菲斯特是处于最前线的军师，擅长迷惑敌人对他的实力的不确定，更擅长煽动他人的内心。这样的他虽然在肉搏战斗的能力上仍然因为种族与各种因素而不及浮士德，却并非是轻易会被打倒的人——况且浮士德一直盲目的觉得，如若有人想抓住这位在战争中的白色恶魔，除非是他自愿的，否则谁也抓不住他——就像现在这样，如果梅菲斯特不想被他人找到，而特意的藏起来，那么浮士德是不可能寻找到他的。
　　在浮士德远远见到他的时候他便一直站立在远处仰头看着灰蒙胧的天空，直到浮士德接近到他视野触及范围，梅菲斯特便示意他可以过去，对前来的浮士德扬起手在半空挥了挥，他的笑脸似乎表明他早预料到浮士德会来找他，喜悦之中不缺浮士德看不透的自信。
　　“呀，浮士德，天气不错呢。”梅菲斯特总喜欢用一种不着调的语气向浮士德问候，他笑得很温和，语气也是柔和的像春天中带着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花香一样甜美。如果不是因为他身穿的白衣服从腹部开始往上红了一片，浮士德确实会产生也许战场中的梅菲斯特是他的一场梦，等他醒来了还会看见那个会把满是螨虫味与被潮湿弄得充满霉味的书房窗户打开，让光光进入书房带走里面不近人情的气味，用一个微笑打动他，也会用美妙的音调去朗读一篇篇有趣的文章。
　　然后再轻声的将陷入故事中的浮士德唤回来。浮士德盯着梅菲斯特身上一片红色的血，他没有迟疑太久便跳过了他的军师无关紧要的问候语，直截了当的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受伤了？”
　　“不，没有受伤哦。”梅菲斯特回答道，他仍然在笑，脚步轻快的对着浮士德绕了一圈，看起来心情很好。
　　比起关心更偏向于怀疑，浮士德一直很关注梅菲斯特在战场上的状态，如果受伤了他不应该会没有发现，所以梅菲斯特的回答也没有出乎浮士德的预料，只是这样他就更加无法理解面前的少年怎么突然把自己弄得这么脏兮兮了。梅菲斯特有不小的洁癖，就连给整合运动的士兵治疗也很少会彻底的弄脏自己的衣服，通常他身上除了粘上的灰尘和受伤，又或者是浮士德伤口流出的鲜血弄脏了他，很少会这么狼藉又脏乱的情况，连脸颊与发丝都没有错过的一片红色——更仔细应该是说身上沾着不少他人身体血块与肉的碎片。
　　应该为这位有洁癖的小疯子清理一下的，否则他意识到的时候就会变成无止尽的恼火吧。尽管浮士德心里这么想着，他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只好对面前笑得愉快而轻松的梅菲斯特露出不理解的表情，伸出的手有些失措的触碰梅菲斯特的脸颊，拇指蹭去了留在他脸颊上的艳红色，便垂回浮士德的身侧。梅菲斯特的余温残留在他的拇指上，有些难以忽视。
　　梅菲斯特熟悉浮士德的沉默，彼此相处过久的默契能让他轻易的感受到面前的人的疑惑，因此他也没有吊人太久便将刚刚便一直拿在手中藏在背后的东西拿出来给面前的人看，颇有展示战利品的意味的放在浮士德面前。
　　“它刚刚还在动的，我运气不错，一找就找到了这么漂亮的一枚。”梅菲斯特解释道，即使不用猜也能够想象到这位治疗师在从别人身体中完整的掏出这块东西费了多少力气，至少看他连指甲缝隙都是难洗掉红红的血便能够明白。他似乎很期待浮士德的感想，那双仿佛春天新长的枝叶一般黄绿色的眼睛认真的注视着浮士德的眼睛。
　　“？”
　　浮士德的反应便是无反应，只是他那双仿佛潭水的双眼非常直观的表达出了他的迷茫。也许他人眼中的狙击手与平时毫无不同之处，只有梅菲斯特看得出来，作为总是待在冷静分析那一面的狙击手确实是感觉到了迷茫，也许应该被称作不理解、弄不懂，管他是哪个，总之浮士德这个反应引起了梅菲斯特无端的快乐。梅菲斯特一直都知道浮士德不理解他，因此当浮士德明显表达出不理解的时候，梅菲斯特会因此而感觉到安心，至少这份不理解是不会瞒着他的，是袒露出来的，赤裸裸的能够一眼望穿的不理解。
　　“这个时候你应该接过它的。”梅菲斯特的语气仍然轻柔，将原本像是命令的话语说得像建议一样，其中甚至藏了几分需要好好琢磨才能发现的撒娇意味，而他的狙击手也像是习惯了接收到了指令一般，自然而理所当然的的将双手托起，轻易的便接受了梅菲斯特的给予。
　　这样东西应该无法被称作是礼物，只能管他它叫垃圾，或者是应急食品。
　　浮士德双手并拢小心捧着这颗沉甸甸的肉块，他没能够猜透梅菲斯特的想法，但他仍然会认真的去琢磨梅菲斯特想让他做什么，又或者是梅菲斯特想做什么，好让他反应过来那个仿佛精灵一般会突然从打开的窗户跳到窗外，对窗下的他伸出手邀请他去私奔向国外的少年是想做什么，因此他抿着嘴唇，垂着眼睛看了好一会。那块东西应该是从奄奄一息的人身上挖下来的，暖和的温度清晰的出现在浮士德的手中，剩下不多的血液很快便也将他的手弄脏，让浮士德感觉整只手都变得温湿黏糊不舒服，却怎么也没能够覆盖刚刚他触碰梅菲斯特脸颊的温度。
　　在梅菲斯特耐心的注视下，浮士德询问：“给我的？”
　　“当然的，只会给你。”梅菲斯特很快的回答着，他看着浮士德的茫然仍然没有给人一个明确的答案，甚至自顾自的轻笑起来，温柔与少年的青涩给人产生他就像是对心爱的人小小的捉弄。好吧，在这样的环境下，将他人的心脏活生生的逃出来给心爱的人，恶心与恶劣程度都远远超过了年幼的小孩给喜欢的人恶作剧的水准了……尽管它们容易被人误解的相像，但梅菲斯特的本意却不在这里。
　　“让你困扰了吗？浮士德。”忧郁很快便将梅菲斯特的好心情打碎，他的笑容变成了担忧，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下沉的嘴角让与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都无声无息的述说起他的低落。梅菲斯特的心情变化与理由都让人搞不太懂，他似乎从来都无法把握好彼此的距离，就像他们会进行最原始的性行为，却不会进行接吻与爱的倾诉一样，尽管这位年幼的小疯子总是有意在浮士德面前保持高昂的、他自认为的正常标准值，但确实不论是他还是浮士德都知道，他确实是不正常的，少年的语调仿佛雀鸟一般，婉转而动听，他低落的为自己的不正常辩解道，“我想我总是需要点什么替代品的，为了我自己……”
　　梅菲斯特长得很漂亮，他拥有了一张他人见了会因为他的难过又或者是委屈而调动怜悯情绪的脸，效果很好，到了有的时候浮士德自己都无法理解是因为他的不在意才会产生怜悯的情绪，还是因为梅菲斯特那张蛊惑人的脸……或者是希望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他，告诉他梅菲斯特在想些什么……即使浮士德通过日积月累的相处也大概的知道，每当男孩用出这么一副表情的时候，便是在试图让他心软，又或者是让他妥协，以男孩希望的方式去符合他的心意。
　　“没有让我困扰，只是、”浮士德看见了梅菲斯特忽然抬起的眼睛，那双眼睛漂亮的好似湖泊一般，却被淡淡的绿色搅淡了黄金的贵重感。即使梅菲斯特不这么做，我也会顺着他的意去做的吧，仅仅只是为了让这双眼睛注视自己……浮士德漫不经心的想着，他的眼睛无法从手上的肉块移开，就像是不经意一般的漏出了他自己的心声，“不明白为什么要给我。”
　　确实，如果想要寻求保护，那么应该给浮士德子弹，或者弩箭，就像梅菲斯特最初给他的弩一样、如果是渴求被满足，那么就用亲吻索要亲吻，用拥抱换取拥抱，就像故事书里的主人公一般，梅菲斯特擅长这么做……即使不需要这些，是需要他的战力，那已经是他们彼此默认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梅菲斯特出声，浮士德便会无条件的去满足这个男孩。
　　既然把他人的心脏交托给自己，目的又是为了换取什么呢？甜甜的零食？鲜花？动物？还是能够果腹的肉？
　　梅菲斯特没有回答浮士德，他往尸堆走去，见状浮士德便跟了过去。梅菲斯特就像是在满是鲜血和肉块的坑打过滚一样，他背后也是一片的红，有些甚至还发黑了，鲜血沾在他的皮肤上变干了变得不是那么的润滑，好想土地一样裂开，在下面仍然是细嫩的、属于梅菲斯特的白色肌肤，看起来有些奇怪，就好像那些干掉贴在他皮肤的血会腐蚀梅菲斯特一样。
　　当浮士德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他距离梅菲斯特只有半步的距离，所以等他对上梅菲斯特带着询问意思的眼睛的时候，浮士德愣住了，他发现他原被血弄脏的手把梅菲斯特的手臂弄得更脏。干巴巴的感觉和黏糊糊的感觉，如果更仔细的感觉就能感觉到暖暖的、柔软的感觉。
　　“怎么了，浮士德？”
　　“……”
　　“你在想什么？”他们正在往山堆的顶端走去，因此领在前头的梅菲斯特能够凭借着彼此的站位而俯视浮士德，被薄薄的黑雾笼罩的天空不知何时明朗了许些，深绿色中云层被揭开了一条缝，从里面是非常薄亮的阳光倾洒在梅菲斯特身上，他挡住了身后的光也被光照的身体外层仿佛镀上了淡淡的光芒，他的阴影将浮士德笼罩住了——只是梅菲斯特的眼睛也在阴影处，只是因为需要与我对视。
　　浮士德松开了梅菲斯特的手，他沉默的时候像是在认真考虑什么，但刚刚他只是走神了，而现在回神了。只是他的沉默却也仍然在持续。不擅长表达自我情感的狙击手想了好一会，他感觉手上的心脏因为他的缘故而加快了冷却的速度，并且比最开始变得更重了，浮士德在梅菲斯特习惯性的微笑面具下，明明是一句犹豫了很久的话，却被他简单而干脆直白说出：“我应该给你些什么。”
　　“你会给我什么？”恶魔问道，他冰冷冷的眼睛至今也无法被阳光融化，浮士德感觉触及到了尖锐的菱角，不由得的移开了眼睛，不与人对视。
　　“你想要什么？”浮士德坚持着他养成的习惯，于是他又看回了那双漂亮的眼睛，不擅长挑选礼物的少年选择了直接询问面前的恶魔，比起冒失的选择了梅菲斯特不喜欢的东西，直接的问再赠送这样毫无惊喜意味的事情也确实更符合浮士德的做法。
　　梅菲斯特没有回答，他伸手拉住浮士德没有捧着心脏的手，继续往上走。他们正在往高处走，一步一步的不紧不慢的往上走去，因为动作关系浮士德感觉走的有些吃力，不如说他跟梅菲斯特在一起的时候很容易感觉到疲倦，不论是做什么都容易感觉到吃力而费劲，只是即使他感觉到筋疲力尽，当梅菲斯特要求他去做，浮士德仍然会让精神支撑身体，然后听从他的搭档的话语。
　　“我以为心脏是黑色的。”梅菲斯特的话题说得很突然，只是在即将到达顶端的时候，他便停住了脚，转过身看着浮士德。梅菲斯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像有什么话想要说出来但是又没能够说出来，见浮士德没有回答，迟疑了一会就走到了浮士德的身边，他从狙击手的手上拿过那团肉块，像是审查什么一样的高举在阳光底下。
　　也许是梅菲斯特太用力了，几滴的血低落了下来，砸向了他胸前一篇红色的衣服上。
　　“这颗心脏也是红色的，浮士德，它是我至今见过形状最漂亮的。”梅菲斯特像是很在意浮士德一样的看了他一眼，轻巧的问，“能给我吗？”
　　“嗯。”对梅菲斯特的话浮士德并没有理解多少，但是梅菲斯特说的事情在他看来并不是不可以的事情，于是他答应了。
　　肉块被梅菲斯特用力扔向了一个能够落脚的地方，他几乎没有犹豫的皮鞋便踩了上去，浮士德注视着那块肉块炸开的样子，他尽管疑惑却并没有问出理由。梅菲斯特很多时候做事都没有理由，就像他明明亲口下令挖开过无数的胸腔见过里面的心脏一样，他也会毫无理由的相信一些没有根据也无法证明的话语。
　　鲜血将梅菲斯特的皮鞋包括袜子也弄脏了，大概洗不干净了。浮士德看见梅菲斯特从一晃而过松了口气的表情又一次的变成了焦虑的担忧，他也不由得的提起了自身的精神紧绷。
　　“梅菲斯特。”
　　“嗯？”
　　“你讨厌你的心脏？”浮士德想起了以前听梅菲斯特说过，童话中漂亮的小人被冻住的时候心脏就像水晶一样晶莹剔透的故事，直到他用短刀劈开了一个人的胸腔为止，他一直都对那个故事深信不疑，同时他也以为梅菲斯特应该拥有那么一颗心脏的，就像水晶一样晶莹剔透漂亮的心脏。
　　只是看起来他仍然处于年幼时候的童话中了，很明显的梅菲斯特不这么认为。
　　“为什么要这么问呢？浮士德，我连见都没有见过。”梅菲斯特说，“虽然它确实是在跳动，我觉得它应该跟正常人的都一样……但是，只是……”
　　“如果是必须红色的，那我比起挖别人的，不如试试把别人的鲜血涂上去。”浮士德的手被拉了过去，他的手贴在梅菲斯特的胸口上，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里面的东西在慢腾腾的跳动着，充满着力量却非常的平静。他迎上了梅菲斯特那双热切的双眼，听见梅菲斯特说，“但是要给你别人的东西这件事让我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这又是另外一个浮士德无法理解的词汇，他甚至不能够明白梅菲斯特是从哪里开始无法接受，只是他能够感觉得通过他的左手感受到梅菲斯特逐渐变沉变重的心跳，他的心跳也在变沉变重，甚至有些难以言喻的加快跳动的速度。
　　应该给他一个拥抱的。这么想着的浮士德动了动尾巴，但是他却没能对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他只是反向的把梅菲斯特的手拉过去，让他的手心贴平在他的胸腔上，隔着衣服的跳动有些不真实，只是梅菲斯特因此而安静下来了，浮士德偷看了一眼人，安静的脸颊表现的有些乖巧。
　　“梅菲斯特想要什么，什么都会给你的。”浮士德想了想，他补充道，“即使不用交换也可以。”
　　
　　END